吃播為何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發布時間:2021-01-20
2474閱讀
1.
吃播,簡單說就是把吃東西播給我們看。這種形式興起于韓日,風靡到全世界,目前在我們國家尤盛,可謂“全民吃播”。
知名吃播大胃王密子君,作為國內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在某直播平臺上平均每次直播的圍觀量都在20萬,而她那條“16分20秒內速食10桶火雞面”的視頻,一經投放,點擊量就將近200萬,總體粉絲量已近千萬級別,涵蓋多個年齡階段和身份背景。
我是在獨居那兩年,開始儀式性地沉迷于觀看吃播。我不是一個孤獨的人,但我有孤獨的時刻。
這也正是“性格孤獨”和“情緒孤獨”之間的區別。
恰好,我和我所在的吃播粉絲群體,有著類同的孤獨時空。我們在現實世界中,還都有那么一絲未被滿足到的空虛和匱乏,約定來熱鬧一場:一起看著屏幕里的人吃得那么飽、那么香、那么奢靡、那么新奇、那么無所顧忌。
這真是莫大的吸引力。
吃播提供的虛擬陪伴平臺,讓我們這群人在同一時刻感受到了彼此提供的親密感,當然也包括主播本人。
因為,吃播的核心在于“互動”。主播用言語或者非言語的形式提供各種刺激,而粉絲則通過彈幕或者打賞來進行態度和行為的反饋。
主播常常會通過各種手段來最大化自己的互動粘性,同時將美食的召喚效果外化為陪伴和社交,讓我們在溫暖的歸屬感中、在強烈的感官體驗中,得到滿足。
只是,線上的熱絡與線下的落寞,其實是一樣多的。這一點,關掉屏幕時就會深刻體驗到。
美妝直播教我們化妝變美,美裝直播教我們穿搭變美,圍觀他們,我們的目的性更強。可只有吃播,最能消解孤獨感,為什么?
諸多吃播的走紅,當然也是因為有中國人濃厚的“吃”文化打底。
2.
吃,是我們建立關系的一種方式。
據我觀察,我公婆在小區里以一句“你吃了嗎”為開頭的聊天,結識到了不下十個新朋友。
他們這個年紀最厲害的,就是可以通過對方對這句問候語的回答方式來判斷此人是否可交以及今后怎么相處。
有的人會把這個問候當作封閉式問題,僅笑答“吃了”,而有的人則會當作開放式的論述題,在回答中廣泛包含他們的故鄉、經濟狀況、婆媳關系、業余愛好等等,比如,張奶奶這么回答這句問候:
“我打麻將時認識的一個老鄉,昨天給我送來了一袋野菜,天天大魚大肉吃的反而膩歪。我兒媳減肥,也不用給她做飯,我和老頭就煮了點野菜。你們吃了嗎?”
相當樸素,但細細想來,信息量巨大,可往下接的話茬兒也巨多。
我甚至想不出比這更好的社交開場話題。
所以我們往往在飯局中認識陌生人要更輕松更自然。而一場陌生人居多的唱K,可能我們就變成了在角落沙發上玩手機的那個人,沒辦法迅速與別人產生那么多共鳴。
吃,也是我們的一種情緒表達方式。
相遇會以吃來慶祝,離別會用吃來祝福,高興會拿吃來同喜,悲傷會靠吃來撫慰。
于是我們總會接到各類宴會邀請,婚宴、滿月宴、謝師宴、升學宴、接風洗塵宴……
而回家后爸媽的那一桌好飯,就是替他們在說“我們想你啊!”
和別人一起吃,是飽含著期待又可以釋放情緒的一種途徑。也是在吃中,我們理解或者被理解。
同時,我們的語言也緊密圍繞著吃,嫉妒會說吃醋,占便宜會說吃豆腐,丟東西會說吃虧,不受待見會說吃閉門羹,連沒錢了都會說吃土。工作是飯碗,失業是被炒魷魚。
用吃來講的道理,我們印象最深,比如能吃是福,但貪得無厭是會死的。
似乎是在尋找與吃的關聯中,我們的情緒就得到了表達。只要是和吃有關,我們就會變得有融入感。
3.
可還有一種現實是,快節奏的都市生活,讓吃已然變成了細枝末節的一件事,因為三兩口吃完了還要去做別的事,因為吃多了會為卡路里而自責,因為某些疾病讓人不得不放棄愛吃的東西,又或者,一個人就著孤獨吃,好像總是難以下咽。
感覺每天都要面對的難題就是: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還好,我們可以圍觀吃播。
看吃播,讓“本我”不再失落。
弗洛伊德用本我、自我和超我來解釋意識與潛意識的形成以及它們之間的關系。
簡單說,“本我”是一匹駕車的馬,要是沒有“自我”這個駕車的馬夫,是不能到達“超我”所指揮的方向去的。
然后問題就出現了,遵循快樂原則的“本我”常常會因為“超我”的高尚約束而變得不那么快樂。
我想大吃一頓深夜的羊肉涮鍋!
可是飽腹感將與罪惡感同生。
我想吃一大盤爆辣金針菇!
可是嘴上的痛快與肛門的痛感一樣現實。
我想在大閘蟹肥美的季節每天都吃!
可是火熱的渴望與冰涼的微信零錢包都在。
我也想知道生吞八爪魚是什么感覺!
可是獵奇會伴隨著窒息的危險一同到來。
……
原來,那些極度充足的、奢侈的、新奇的,正是現實世界中極度匱乏的。
怎么辦,“本我”一直在胳肢窩撓癢癢,這樣下去“自我”即將全面失守,難道非要面臨“超我”的嚴肅懲戒才肯罷休?
還好,我們遇到了吃播。
夜深人靜的時候,吃播在手機屏幕里享受著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美好的畫面充斥著我們的眼耳口鼻,我們的感官得到了全面滿足。
那個人似乎就是掙脫了“超我”牢籠的人,完全放飛“自我”,可以不顧忌什么貪吃的原罪:
即將要睡覺了還可以吃那么多的烤串,
嘴都紅腫了也可以繼續大口吃火雞面,
鮑魚龍蝦就像不要錢一般,
章魚咬掉了臉上的肉還可以一口把它吞掉!
他們的“本我”該有多快樂啊!他們的“本我”就是在充分滿足人的自然屬性啊!物質的充足甚至是滿溢,讓手機里的他們回應了所有人的原始訴求。
就像是《千與千尋》里的千尋父母,能吃卻不會出現變成豬的懲罰,也不會有被殺掉的危險。
但我們的“超我”很清醒:真像吃播那么吃,會沒命。
所以我們在看吃播的時候,會不自覺地看看他們的手背,是否有長期摳吐留下的瘢痕;我們也會留意他們的嗓音,是不是有著大量嘔吐造成的沙啞。
可他們又不是我們自己,真要有危險,我們的“自我”也不會被怎么樣。在安全距離內圍觀別人做危險的事,我們人類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歡這么干。
安全地被代償,是“本我”與“超我”之間一種高級的和解。
它們和解了,“自我”就滿足了。
4.
吃,終究是讓人快樂的事。
想要快樂,就離不開多巴胺、血清素以及內啡肽。
有句話說得好,“男人需要多巴胺,女人需要血清素,人人需要內啡肽。”
什么意思呢?
多巴胺,可以讓人體驗到在滿足、接受挑戰、冒險以及新鮮事物時那種又刺激又愉悅的感覺;
血清素,能幫助我們安撫焦慮、對抗壓力、放松心情;
內啡肽,會讓我們充滿活力、改變對自我的負性認知、化解不良情緒,變得積極向上。
上述這些,與吃相關最深的,是多巴胺,其次是血清素,這也是為什么吃會讓我們感到快樂與幸福。
但是,多巴胺的快樂幾乎是轉瞬即逝的,血清素的快樂也是建立在供應充足的前提下,一旦缺乏就又會回到焦慮之中。
所以圍觀吃播還挺嗨,一直圍觀一直嗨。關了手機想想,也就那么回事吧。
因為只有內啡肽的快樂,持久又幸福,它的別名是“快感荷爾蒙”以及“年輕荷爾蒙”,它會讓人看起來年輕又充滿活力。
但內啡肽卻不是僅靠吃就可以激發的。
還可以嘗試這些途徑:
參與社交活動,與他人交流;
開懷大笑,哪怕是強笑;
有規律的性生活;
打掃和清潔;
長跑、游泳、騎自行車等。
不論哪一條途徑,都是為了讓自己集中注意力投入在某件事情中,而不是簡單地打發時間。
圍觀吃播,讓我們替代體驗到了“本我”的釋放,出現類似于享樂的錯覺。
短暫地擁有多巴胺也并沒有錯誤,但論起消解孤獨憂愁,又還得回到內啡肽的尋找中。
如果上述途徑都有難度,那么就去做最簡單有效的一條吧:多多與牽掛的人一起吃飯,而不僅是圍觀吃播。
本文優選旨在平臺分享,版權歸原著者所有,如有侵權請聯系小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