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別人，成就了我們的友情

1.
吐槽別人，成就了我們的友情


來訪者小麗主訴的是人際關系問題。她曾經跟我講過這樣一個例子：她和公司的一位同事關系很好，倆人經常結伴做很多事情，比如中午一起吃飯。除了這些之外，倆人的相處中，還有特別重要的一個項目——吐槽同部門的另外一位他倆都很討厭的同事。



不久前，這位同事離職了。不喜歡的人離開了，這似乎本來是一件好事。可是，一個奇怪的現象是：隨著這位讓人討厭的同事的離職，小麗發現，她和關系好的這位同事的關系，變得沒那么好了。






我們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況：兩個人在一起，說第三個人的壞話。這不僅讓我們樂此不疲，還經常促使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情比金堅”。甚至，我們之間的友情，就是從共同“吐槽第三個人”開始的。


安安本來和兩個朋友關系都還不錯，我們暫且稱呼這兩個朋友為A和B。后來，她們計劃去澳洲旅行。但是，A因為工作原因，最終退出了旅行計劃。最后，只有安安和B，兩人成行。對于A中途的退出，倆人都有意見，加之平時的相處中，一定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不滿，結果，在旅行的過程中，安安和B一直在吐槽A。



就這樣，在旅行結束后，安安和B的關系急劇升溫：由本來關系還不錯的朋友，幾乎成了無話不談的閨密。可以說，這里面，沒有出現的A，功不可沒：共同吐槽A，成就了安安和B的關系。




2.
你到底在說誰的壞話？


為什么吐槽別人，可以成就兩個人之間的感情？這是我們人品有問題嗎？是我們心理陰暗嗎？
問題簡直太多了，我們慢慢來看。


這個現象之所以廣泛存在，一定有它建設性的價值。


“兩個人說第三個人的壞話”，這里有兩個作用。


第一，表面看起來的作用，也是我們最容易理解的作用：通過說第三個人的壞話，可以用來維持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很多人友誼的建立，就是通過分享秘密和說其他人的壞話建立起來的。也就是說，說別人壞話，是建立和維持友誼很重要的一個方式。


這是為什么呢？


當“我”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說不在場的“第三個人”的話壞時，我們真的是在說“第三個人”的壞話嗎？醒醒吧，不是的。






看起來，我們是在說第三個人的壞話，而實際上，我們是在說對方——你面前的這個人——的壞話，我們是在表達對我們面前的這個人的不滿。


我們對面前的這個人不滿，這太可怕了，這導致關系的張力太大，因此，我們要把這份“壞”投射出去。投射到哪里？當然是“你我”之外的“第三人”。所謂：誰不在場說誰。


哇，這感覺就好多了。


所以，我們說的不是那個“第三人”的壞話，我們是在借說“第三人”的壞話，來表達對彼此的不滿。




我說壞話，但我是好孩子



3.
通過吐槽別人，化解關系中的張力


這在心理咨詢中也非常常見。


咨詢師和來訪者的關系，是一種“特殊”的關系。雖然，在咨詢中，咨詢師經常會被來訪者投射成各種形象，但是，總體來說，咨訪關系是一對比較緊密的關系。



在這種關系中，來訪者經常會對咨詢師產生各種不滿，但是，這種不滿往往很難直接的表達。因為，在這種比較“緊密”的二人關系中，直接表達不滿，似乎顯得關系的張力太大，這對來訪者來說，通常是一個挑戰。于是，來訪者常常會這樣做：不和咨詢師表達他們對咨詢師的不滿，而是和咨詢師表達他們對別人的不滿。


比如，我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我的來訪者和我表達對之前和他一起工作過的其他咨詢師的不滿；再比如，來訪者評論心理學行業的弊端，表達不信任；還比如，甚至是表達對來訪者自己周圍其他人的不滿。






心理動力學中有一句話：說任何人都是在說咨詢師。


拋開動力學角度的解釋，這其實也并不難理解。試想：如果一個人和他周圍人的關系總是出現問題，沒有理由他和咨詢師的關系可以完美如璧。換言之，如果，她持續在表達一些對周圍人的不滿，但是，和咨詢師的關系一直都還不錯，那么，只是說明，他只是沒有能力面對面直接表達對咨詢師的不滿而已，但是，這份不滿，他已經通過對其他人的訴說中，表達出來了。而這樣做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維持和咨詢師的關系。


朋友間一起說第三人的壞話，是同樣道理。通過說第三人的壞話，進而表達對彼此的不滿，是很多人維持關系的常用方法。以此來化解直接表達不滿帶來的、自己不能處理的、過大的關系張力。




4.
吐槽第三人，還可能是為了維持我們和第三人的關系


兩個人一起說第三個人的壞話，不僅為了維持我們兩個人的感情，甚至，還可能是為了維持我們和被吐槽的第三個人的關系。






好久沒和大家見面，是因為前不久，我給自己放了一個長假，去旅行了。


旅行，是一種在短時間內幾個人在狹小空間耳鬢廝磨的過程。幾乎是同食、同起、同寢、同行。通過旅行，我們可以對另一個人進行深度了解：對方的脾氣秉性、生活習慣、三觀人品。所以，經常有人說：應該先旅行，后結婚。


旅行，也是關系的一場洗禮。


我本人超級熱愛旅行。在旅行中，我慢慢有一種感受：兩個人的旅行，不如三個人的旅行來的更加輕松。


為什么呢？


在旅行——這樣一場耳鬢廝磨、短兵相接的相處過程中，一切顯得毫無遮擋，暴露無遺。這其中當然包括彼此的問題，以及，由此產生的我們對彼此的不滿。



這時，當我們和其中一個人產生矛盾后，如果我們或者對方，沒有足夠的穩定和抱持的能力的話，我們很難去和對方“面質”矛盾。



這時，我們之間的矛盾顯得無處安放。但是，無處安放的矛盾卻并不會消失。怎么辦？



這個時候，如果有可以信任的第三個人出現，我們通常會和第三個人說。通過訴說，這份無處安放的情緒得到了釋放，這個時候，釋懷后的我們，就可以再回過頭來，和產生矛盾的那個人去重修關系。




5.
只能通過說別人壞話來建立關系嗎



雖然，上面聽起來挺有道理，可是，這還是讓我們困擾：難道，我們只能通過說別人壞話來建立關系嗎？


當然不是。


處理關系理想的做法，自然是雙方都足夠成熟，成熟到我們可以面對面討論和處理你和我之間產生的矛盾。








這雖然是一個方向，但是，平凡如你我這樣的普通人，卻并不能苛求自己或者對方能足夠的穩定、涵容和抱持。這個時候，退而求其次，我們的做法經常就會是本文討論的這種情況，也是我們生活中經常出現的情況。


這里，只是想嘗試看到一個新的角度：和一個人說另一個人的壞話，有的時候，這無關乎人品，這只是我們在努力地處理關系。


畢竟，關系是復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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