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胖,是想找回被愛的感覺
發布時間:2020-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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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發胖,是想找回被愛的感覺
小時候,不知誰家大嬸對我家大人說:“這孩子的肋巴條簡直像搓板,泡油缸里都泡不胖。”
讀高中住校,每周回家老爸都會說多吃點,這孩子太瘦了,一直說到大學。
那個時候的我,是絕然想不到,時隔十幾二十多年后,我會為了自己的脂肪跌宕起伏而煩惱。
我曾是個又瘦又能吃的怪人。高中時我們班最壯的大漢,蔣塑錦——一個不小心撞到就能把我彈飛到1米以外的巨人,請我吃拌面,他吃兩盤我吃一盤半,他訕笑著說不完整一句話,從沒服過誰的他服了我的飯量。
我能吃是有由來的。
小時候我長在山里,老爸是搞采礦工程的,每天下井是可以累掉半條命的。山里僻遠,日子簡單,勞作艱辛還常冒生命危險,回家吃肉,成為一天結束時最能扎實安慰身心的期盼。
于是,我家常可以見到這種場面:
暮色四合之時,熱騰騰的肉被裝在大碗里,一家四口圍桌而坐,吃得熱火朝天,每個人面前都漸漸堆起小山包一樣的骨頭,爐子上的高壓鍋繼續呼哧呼哧喘氣,醞釀著下一鍋鮮香的燉肉。
這樣的畫面對我是有魔力的。
咕嘟咕嘟的熱湯,無邊暗夜,大雪簌簌地落下,一層層壓住道路和遠山,把一切聲音都溫柔地掩埋,世界寂靜,星月難辨,唯有橘色燈光和撲鼻肉香能安撫心神。
于是,在長大后離家遙遠的那些日子,在數年不得見父母一面的日子,我會不自覺地用吃來祭奠回不了家的哀傷。
哀傷有多大,對食物的渴望或許就有多強烈。
這渴望,或許也一部分傳承自我的家族。
我的外婆在我媽10歲不到時就病逝了,留下我媽和我外公。外公工作忙,作為團場的資管,外公褲兜上掛的那串門鑰匙,成為了我媽孤單一人時,安慰和照顧自己的法寶。
用那串鑰匙打開門,能吃到同場很多人都吃不到的蘋果,羊肉,白饅頭。
忙碌的外公,還常會一鹵一盆羊肉放在家,我媽放學回家,餓了就拿一坨來啃,一頓飯就打發了。
一直吃到我媽長大后再不要吃一口羊肉。
但是,用吃來安撫內心孤獨,自我滿足的方式,卻成為一個深深的印記。
這個印記體現在兩個地方。
一是她很喜歡烹飪。當年劉儀偉的烹飪節目她基本上期期不落,連我八十歲的外公都會盯著電視,一到節目時間就喊她:“曉惠,快來。”然后在我媽奔襲而至時顫巍巍地為她遞上紙筆。
第二個印記,是她但凡出門,必帶食物回家。
我小時候她常外出辦事,在我們醒前出門日落才回,我和妹妹在家懸著心等啊盼啊,等她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滿腹的委屈和掛念即將噴涌而出時,卻被她從包里拿出的雞腿、冰淇淋、糖葫蘆、涼皮、牛肉干……一秒轉化成了歡喜和幸福感。
后來我成年,我驚覺自己也有了這樣的習慣,每次出門,都會想要給自己的戀人或要好的朋友買他們愛吃的東西,也會希望他們以同樣的方式對我。
好吃的,變成了媽媽的代名詞,變成了愛的載體。
食物,意義非凡,而吃,變成了重要的情感通道,有時它就等同于愛本身。
于是在那些遭受了重創,無力去愛,也求愛不得的時刻,吃變成了安慰自我的重要手段。受傷有多重,食欲就有多猛烈。
通過吃,我仿佛把媽媽和自己緊緊聯系在了一起。
脂肪像媽媽的懷抱,成為了防御內心風寒的棉被,只是很多時候我們不知道。若內心寒冷未去,那些脂肪又如何能被融化,露出輕盈的心?
2.
發胖是對父母的忠誠
小Q是我的朋友,她告訴我,她發胖的故事,和她對爸爸的愧疚有關。
因為多年離家學習工作,使得她很少有時間陪伴自己的家人。后來因為生孩子,父母退休,一家人總算得以團圓。只是沒想到,在家人能常團聚后,她從小脾氣火爆少有情感溝通的爸爸,突然仿佛變了一個人,各種張羅,雖然情感交流依然很少,但是飯菜的豐盛程度卻上了好幾個等級。
小Q知道,老爸在用飯菜表達情感,正因為感受到這一點,她總覺得自己不多吃點,對不起老爸的心,也對不住那些久別無法照顧的缺憾。
就這樣,她把自己從60公斤,喂到70公斤,在幾近突破80的時候,她終于覺得不對勁了。
她察覺到自己在用食欲,滿足爸爸想要親近她的需要,也在用身上的脂肪,讓自己從一個成年女人,退行到一個巨大嬰兒的狀態,來重新和自己的爸爸“相逢”。
正因為情感上沒有辦法產生成年人的正面鏈接,所以小Q和爸爸一起,用了這么隱蔽的方法,重建了父親和嬰兒般自己的喂養關系。
每一口食物,是小Q父親在無法與成年女兒親近方面的間接補償。
而小Q每一寸增長的腰圍,都是沒能對父親說出口的愛。
3.
發胖是對自我的隱藏
意大利童話《不想長大的小泰萊莎》里,講述了小姑娘泰萊莎,拒絕長大的故事。
這個故事讓我聯想到我的另兩位朋友。
她倆都是女生,共同之處都是她倆的發型打扮都是男性風,體型較胖,同性戀。
即使在我們這個時代,女生要公布自己的同性性取向并得到祝福,仍舊是件不容易的事。因此,她們各自背負著這個秘密許多年。
我問過她們最怕誰知道,她倆幾乎都毫不猶豫地回答:“家里。”
她倆的童年并不怎么幸福。粗暴的家里人,沒法給她們需要的支持和保障。
這種粗暴被她們內化成了嚴重的自我攻擊,對外部世界不是過分相信,就是完全隔離。她們的情感模式仿佛還停留在少年時,對待世界非黑即白。
在這個被體驗為危險且難以把握的世界里,懷揣著不能說的秘密,她們的脂肪或許就有了保險箱的意義。
一來,可以減少自己的女性魅力,間接降低被父母催婚的壓力。“因為我不夠像女人,所以不談戀愛,談不了戀愛”也很正常。這保護了她們內心真正的性取向;
二來,發胖的狀態使她們可以不以成熟女性的身姿面對世界,發胖的狀態仿佛在說:“我還是個孩子,我還處理不好那些復雜的事情。”從而避免去面對那些沖突且痛苦的現實。
4.
發胖是對創造力的彌補
去年,我有一個發胖的轉折。
當時我接了一個平臺的課程邀請。因為是第一次做系列課程,經歷了從大綱到逐字稿到錄音的過程,每個過程都有各種折騰。那3個月里我一直覺得壓力重重。
每一個環節,都有大量的新要求,不斷將我逼出舒適區,結果就是我常常拖到半夜趕稿,然后點一大堆外賣。
就這樣,課寫完了,8斤肉也妥妥地上了身。
我體會了一下當時的感覺,焦慮、孤獨、無力,那種被拽出舒適區的感覺和被拋入了黑暗的嬰兒應該沒什么兩樣。
與此同時,在擠壓自己去尋找方法的過程中,我也體驗到了耗竭感,這種耗竭感讓我的內部仿佛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并帶給我失控的感受。為了填補這個空洞,我的潛意識自動選擇了最容易獲得的素材—食物。
食物=飽足=填充,吃使我的精神世界仿佛重新找到了“乳房”—安穩的靠山。只是填報肚子只有一時之爽,而現實層面的、需要創造力去彌補的地方,卻仍然沒法得到解決。
就像《千與千尋》里的無臉男,即使他吃下再多食物,在如何去“愛”如何“獲得愛”上,他仍然是束手無策的,對此的匱乏和無助讓他最終想要通過吃掉千尋,直接填補心洞。
吃成為他用來抵消自己在愛這件事上的創造匱乏的方式。
所以,這類的發胖,是來自一個錯位的循環,缺乏創造力去解決困境,演變成對食物的過度渴求。
在上個月的中國精神分析大會上,一位教授對肥胖的解釋更是讓人震動,他說:“當有些女性想要一個孩子而不能時,她們會無意識的讓自己發胖到好像懷孕,從而象征性的仿佛在孕育。”
孕育一個孩子,已經是創造力的最高級別。
而發胖,竟也能成為對孕育缺失的補償。
事實上,對發胖的人來說,除去胖本身的壓力,更大的痛苦,莫過于承受來自他人的嘲笑、貶低,以及由此延伸出來的“對自己是否值得被愛”的懷疑。
胖,在許多文化里等于異樣。比如我們的文化里,胖這個詞,總是和“好吃懶做”“無所事事”“缺乏自律及追求”“邋遢和愚鈍”等形象連接在一起。不久前,國內爆出某些幼兒園和學校,通過父母的身材來篩選入學的小孩,因為校方認為,發胖的父母自控力不行,孩子肯定也很難有出息。更有甚者,身材就等于階層。有一句經典的美國廣告語是這樣說的:“你的體重就是自己社會階層的宣言”。
大到整體的社會環境,小到一個人最緊密的親友圈,對于胖,都套疊著層出不窮的“判刑標準”。當一個人被貼上了社會底層的標簽、懶人的標簽、吃貨的標簽,日積月累的暗示和催眠,都足以擊垮一個人的自信。我見過很多胖人,格外溫和好脾氣,可是有時你能感受到到那種溫和背后的無奈和心酸,溫和很多時候是種保護色,只是不想自己的痛苦看起來太過滑稽和可笑,更害怕自己露出真實的不滿,引來更劇烈的嘲諷和打擊。
胖這件事,越從外在施壓,反而越難有解。因為發胖而飽受攻擊的人,為了保護自己的內心穩定,可能需要披掛更厚的脂肪盔甲,來防御外界的槍林彈雨。
而那些總是攻擊肥胖者的人,或許內心更脆弱。因為他們不得不使用這樣的方式,摧毀對方改善的念頭,讓對方維持在肥胖的狀態里,以此避免孤弱的自己被拋棄的命運。
如果脂肪會說話,我想,那些發胖的人的身體,都會講述著各種各樣悲傷的故事。在和脂肪抗爭的過程中,有時我們是因對科學的飲食和運動不了解,所以敗下陣來。更多的則可能是我們潛意識里隱藏的秘密和魔咒,那些對于關系的渴求和恐懼,對于自我的幻想和糾結,使得食物成為了其他東西而不僅僅是食物本身。
因此,如果要談減肥,或許,我們需要先好好去處理和自己的關系,和重要他人的關系。關系理順,能量流通的通道或許就會被打開。
而當我們處理好和食物的關系,理解脂肪背后的故事,或許就能重新為自己的身體和心靈,尋找更健康和妥帖的保護和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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