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宮”不僅僅是器官,也和情感相連接
發布時間:2020-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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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上周,章子怡官宣已懷二胎30周之后,有一小部分評論很有意思,大意是:
很好奇這么牛的女性,為什么一定要親自懷孕生孩子?
這個過程難道不是對優質人力資源的極大浪費?
有停工懷孕的這十個月,她豈不是可以賺出一百次國外代孕的錢?
而且40歲高齡的她,冒這風險干嘛?
這樣對寶寶真的好嗎?
……
說得就好像厲害的女人懷孕,約等于浪費子宮。
可一時間突然還覺得這樣的說法也蠻有道理,竟無法反駁,畢竟章子怡十個月賺的錢,頂得上我們這些格子間女工的三輩子吧。
章子怡在事業鼎盛時期生了女兒醒醒,現在又懷了二胎,不得不說,女明星中,她的膽子夠大,也不得不承認,這才是能自己充分做主的子宮吧。
孕八月時她還可以飛去東京當國際電影節的評委,而我們這些普通婦女,則更多要考慮崗位會不會被代替。
除過這項嚴肅的經濟成本,還有懷孕與生產過程中極有可能造成的身材走樣、大量脫發、內分泌失調、器官受損、老公出軌以及隨時有可能發生的生命危險。
把這些通通都考慮清楚之后,仍然敢于挺起肚子的,才可以得到“媽媽”的身份。
那如果是可以選擇代孕,不就能輕輕松松從安靜的小女子自動升級成辣媽了嗎?基于保護自身和發展的前提,現在有一小部分女性已經嘗試在婚前與未婚夫討論達成“不親自生孩子”的一致意見。
這難道不是無數青春美少女的夢想?想到這里是不是連恐婚癥都好了一大半?
只是,讓人悲傷的是,這世上還有一些夫妻,甘愿承受所有的苦難,可就是沒法擁有一個孩子。
如今不孕不育的概率大概是每八對夫妻中就有一對,他們為了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可能去了幾十座寺廟求佛,可能進了上百家醫院化驗培育,可能在身上注射了近千針,還可能放下理智相信所有聽到的偏方,然而依舊總是又等到噩夢般的月經到來。
于是他們中的一些人會尋求到代孕。
與領養不同,代孕的孩子是可以帶著委托父母自己的基因和血統的。當然,另外也有一些代孕,還會出現“基因媽媽”“子宮媽媽”“撫養媽媽”三種身份。
這些受精卵在代孕媽媽的子宮里借住十個月,成為一個孩子,再由代孕媽媽分娩,然后交給委托的夫妻。
2.
“代孕媽媽和她的丈夫同意,他們既不會擁有,也不會試圖與代孕的任何孩子建立親子關系。”
這是一對中國夫婦在美國加州與代孕夫婦簽訂的代孕合同中的核心內容。
也就是說,孩子從在孕母腹中開始,就不屬于孕母,只屬于親生父母。
一切流程都快捷、理性、規范,感覺就像是把體外受精的零件交給一個叫做“子宮”的工廠,然后在一系列流水線操作之下,成為生命體。當然在一些國家,代孕媽媽還帶著宗教般的情感,想要幫上帝把小天使帶到那些不能親自孕育的夫妻身邊。
兩位代孕母親和一對同性戀父親
“孕母的費用是 3 萬美元,如果剖腹產再加五千,雙胞胎加五千,再加上律師費,翻譯費等費用,一切順利的話,十萬美元能搞定”這對中國夫婦在備孕山窮水盡之后,前往美國加州尋找代孕,“孩子爸爸”說出上面這段話時,就像長長舒出了一口氣。
原來,想要有一個幫忙孕育孩子的子宮,也不是想象中那么昂貴。
烏克蘭有一個不太雅的別稱,叫“歐洲子宮”,現在還大有可能已經成為“世界子宮”。
之所以被這么稱呼,是因為它發達的代孕產業。因為烏克蘭既有傳統的白種人血統,又屬于在歐洲特別貧困的國家,于是催生了發達的代孕產業。
在亞洲,則有泰國、柬埔寨和印度。
一位劉姓先生,賣掉了西安的一套房,拿著100萬去了烏克蘭尋找代孕媽媽,沒想到,一條龍的服務才需要40萬人民幣。
原來,40萬就可以借一個子宮!
3.
想到這個話題的時候,我正在抱著老二喂奶。她用牙齦咬疼我的那一下,我竟十分滿足,我跟我的孩子,彼此需要,深深聯結。
于是我又想到了舊時的一種職業——奶娘。
諸多的文藝影視作品中已經描述表現了奶娘在哺乳中與孩子建立的非同一般的親密關系。
哺乳尚且如此,那代孕媽媽和孩子又該是怎樣的關系呢?
合同條款中所寫的“不與孩子建立親子關系”,可以輕松實現嗎?
“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還是覺得應該帶孩子見代理孕母一面,帶他上飛機之前,我們和孕母一家一起吃了一頓飯,孕母見到那個在自己體內住了十個月的小孩,抱著不放手,說再見的時候,她淚流滿面。”
這是前文中的“孩子爸爸”所描述的離開美國的場景。
那個抱著不放手和淚流滿面的場景,是多么殘忍。
代孕,在幫助不孕不育家庭保全新生命的同時,也意味著對代孕媽媽和新生嬰兒情感的剝奪。
因為,子宮絕不僅僅是孕育器官,更是情感器官。
英語中,hyster是子宮,而還有一個詞是hysteria,中文翻譯跟它的讀音一樣:歇斯底里。
弗洛伊德有一個著名的患者,少女朵拉。
在弗洛伊德的記載中,朵拉有這樣一些癥狀:
慢性呼吸困難,神經性疲勞,偏頭痛及神經性咳嗽,自殺沖動,避免參加社交活動,神志不清,喪失記憶,常見的傳染性疾病,盲腸炎,念頭的強迫性,以及歇斯底里癥,且歇斯底里已經嚴重到了不能講話的地步。
弗洛伊德對這個新發現的癥狀極其感興趣,花了許多的精力來研究,并留下了許多研究資料。
自弗洛伊德之后,關于歇斯底里或癔癥的研究越來越廣泛,事實也證明朵拉的上述全部癥狀也幾乎都和歇斯底里有關。
這是一位女性在苦苦掙扎。
在國際疾病分類研究中,歇斯底里也是單獨的一項。病因是強烈的精神因素或痛苦情感體驗。
那有意思的是,歇斯底里這個詞,為什么會和“子宮”同源?
追溯發現,古人曾將歇斯底里的發病原因歸為子宮脫離原位,在體內游移。最著名的是柏拉圖的《蒂邁歐篇》,他指出,女人身上的子宮,有懷胎的欲望;如果長期禁欲,就會煩躁不安,漫游于身體,阻塞呼吸,帶來極度的痛苦從而引發各種病亂。
這種觀點在西方歷史上影響深遠。
現代也有個別研究發現,精神疾病患者與其子宮切除或子宮疾病有著一定的相關。
必須要承認的是,子宮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它強大到可以孕育新生命,可以給新生命提供一切生存條件,還可增大縮小。似乎就是我們最初關于“全能”的所有理解。
最重要的是,它與情感記憶緊密相連。
所以才會有代孕媽媽生產之后爭奪孩子撫養權的案例出現。
因為在十個月中,她能感受到孩子的每一次蠕動,哪怕只是小小的打嗝。
她的子宮曾包裹著這個小生命,這又怎能在分娩之后輕易忘記?
當產后乳房泌出乳汁的時候,便是最絕望的時候。
4.
而孩子呢?
在母親子宮中的十個月,他們可不是只有吃睡玩樂,他們會緊密跟隨母親的氣息,記住她的聲音高低、心跳頻率、情緒起伏甚至是善良。
還記得央視的那則公益廣告吧,啼哭的嬰兒任誰哄都不乖,來了一位大胡子的大叔,卻可以讓孩子立馬得到安撫。
因為這位大叔移植了孩子媽媽的心臟。
真的是看一次哭一次。
孩子的記憶,早在出生之前。他們的生命旅程,也不是分娩之后才開始。他們的第一個生存環境,是媽媽的子宮。
精神分析認為,孩子所經歷的第一次分離創傷,便是被生出來的那一刻,他們離開了最好的環境——子宮。
可代孕生產的孩子要面臨的,是帶著這份創傷,又來不及在吮吸媽媽的乳房時被一點點修復,便被迫去了另一個環境——親生父母的懷抱——那是一個沒有辦法伴隨生產而自動泌乳的地方。
遺憾的是,新生的嬰孩,渴望在吃奶的過程中確認到自己的存在,并且在吃奶中明白媽媽只屬于他一個人,他和媽媽就是一體的,媽媽就是全宇宙。
得不到這份確認,嬰兒可能會變得孤獨又極度不安全。
而代孕出生的他們,可能還要面臨擁有兩個甚至三個“媽媽”的不爭事實,怎樣把一份情感割裂開來,可不僅僅是說說就可以做到。
漫長的修復與面對,需要勇氣和耐心。
每一個小嬰兒慢慢長大,家庭和親密關系會逐漸成為我們生存的心理社會性“子宮”。
其實我們一生,也都只是在尋找那個生命最初體驗到的溫暖子宮。那才是最重要的學區房。
前文中從加州回來的夫婦,拒絕了代孕媽媽想要孩子照片的請求。他們堅信,他們的愛會陪伴著孩子在美好中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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